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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远方那片海:我的儿童文学创作与火车

2019-05-30 08:57:22来源:用户投稿作者:铁路乘客

上世纪90年代初,一个21岁、刚从学校毕业的小伙子,骑着单车,从百十公里外的老家一路风尘,寻到了他未来的工作单位:洛阳机务段——一个奔跑着火车头的世界。报到的当天傍晚,他甚至连汗水也来不及擦,就站在城市最北边的铁道旁,好奇地观察钢轨上来来往往的火车头。

那一声声嘹亮的汽笛,把他的思绪拉向远方,他的脑海中翻涌着云朵一样浪漫的想象。他想,这威武的火车头,一定会把他带到某个神秘美丽的远方,带向某一片蔚蓝色的白浪歌吟、海鸥欢叫的大海吧。

是的,那个小伙子就是我。多年以后,我还意味深长地回味着那一路奔波的希冀和最初相见的惊喜。生命中最美丽的,莫过于最初的一瞥。没有迟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生活把我从豫西一个偏僻的小村送到了火车头的世界,从此连我的梦里,都回荡着隆隆的车轮声和汽笛辽远的高歌。

30年过去了,那个满脑子浪漫想象的大男孩已经头发斑白。尽管,昼夜陪伴的火车头没有把我带到现实的大海边,却促成我接近艺术的大海——儿童文学的广阔天地。

火车和儿童文学,也许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然而在我身上,竟奇妙地组合在一起。现实中严格的纪律规范着行车,保障着它的安全,只有从事这种工作的人才深有体会。然而在现实之外,在人们的想象中,火车是多么浪漫啊,远方,原野,星空下的奔跑,梦中的汽笛,诗的韵律一样清脆的轮声……

好在,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昼夜奔波的日子,习惯了盯着灯光下的钢轨在漫漫长夜中奔跑,习惯了让所有浪漫暂时退居一边,只倾听脚下一声声一阵阵急促的车轮声……只有在休班短暂的闲暇时光里,在现实之外朦胧的视野中,我才又看到那一片海的蔚蓝——自小就梦想的文学天地。

我是从2010年开始接触儿童文学的。在此之前,基本上都是给报刊投稿,在省市文艺副刊发表了不计其数的“豆腐块”,并沾沾自喜地拼贴了好几大本剪贴簿。我出版的第一本书也是这种所谓“豆腐块”的集合——《麦子的语言》。在我的想象中,那个寻到火车头世界的大男孩,就像一株朴实的麦子,寂寞生长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却仍然执着于乡野的清风与雨露。

2010年3月的一天,《儿童文学》编辑部的马云柯老师联系我,说在众多的来稿里发现了我的一篇近7000字的小说《那一片葵花》,并告知我这篇已经过了终审,而且准备发在5月号的头条。

从《那一片葵花》开始,我的创作开始转向儿童文学。我发现这种文学形式十分适合我,适合我来自田野与乡村的简单直率的个性,适合我不善言辞、富于幻想的孩子气的纯朴。

接下来的漫长日子,利用闲暇时间,我写了很多散文、童话、小说、诗歌,并投向国内的少儿文学杂志。因为大多是工作之余一气呵成的文章,而且缺少打磨,所以发表的成功率不高,但是隔三岔五,总有一些意外的惊喜。

2012年5月,《那一片葵花》获得了首届儿童文学金近奖。在我国现代著名儿童文学家金近的故乡上虞领奖时,我认识了许多国内儿童文学作家。在那几天里,我远离了朝夕相伴的火车,好像走进一个儿童文学的花园。我也意识到自己对儿童文学的浅薄和无知。要走向那一片迷人的蔚蓝,我还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零零散散的散文童话发表在《儿童文学》杂志,且有奖项的鼓励,我觉得自己已经和儿童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2014年,海燕出版社决定出一套《泥泥狗儿童文学丛书》,领军的作者是河南省儿童文学著名作家孟宪明先生。我的第一本儿童散文集《一个人的火车》,作为其中一册,于2015年1月出版。在题为《童年·火车·葵花海》的后记里,我这样写道:

“有时候,当我浑身疲惫的时候,当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当我在现实中感到困惑和忧郁的时候,我就这样搭乘‘一个人的火车’去远行,去拜访匆匆流逝的童年岁月,去寻找曾经的信心、勇气和梦想。你看到的这些文字,就当是远处传来的汽笛声吧,也许它会把你引向一个新的境界、新的梦想,就像小时候的我那样。当你更加珍视当前的生活,珍视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珍视那些可爱的动物,甚至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你就会慢慢理解生活、懂得爱,因为‘时间的火车’是笔直向前的,那些流逝了的,将永不再来1

对于我来说,儿童文学是美的文学,是一个终日忙碌的成人童年的梦,是一个风雨奔波的中年人心中一片纯净的蔚蓝。

2016年,于我是一个幸运年。因为在儿童文学创作方面稍有成绩,我同时被河南省作家协会和中国铁路文联推荐,到鲁迅文学院脱产培训两个多月。在心目中的文学圣地鲁迅文学院的日子,我不仅结识了国内一流的儿童文学作家,还聆听了来自北大、清华的专家学者们别开生面的讲座。

学习结束了,我在鲁院居住的那间书房的留言簿里这样写道:“我是一名普通的火车司机,我做梦也没想到,我的火车能够停靠在神圣的文学殿堂。从此,我的文学梦里有声声的汽笛。我的汽笛声里也会回荡着文学的梦想。”

2016年,童话《一声汽笛》获“婺洲杯”全国儿童文学大赛一等奖,说的是一声汽笛寻找梦想的故事:火车抛下一声汽笛跑远了,它在世界飘飘荡荡,找不到归宿,最后,它终于走进了远方的梦里。

有意无意,我的许多童话都与火车有关。也许,世界上还存在一个并行的宇宙,在单调的跑车生活里,还存在一种并行的、看不见的生活吧。在那里,也有一列火车,我就是那列火车的司机。在那里,我愿意开到哪里都可以,无论是一片金色的葵花海,还是盛开着桔梗花的无边原野。你知道,那是我想象的世界。

笔名雁阵,我一直沿用至今。在博客里,我这样写道:“假若生活像一列火车,匍匐在现实的大地,日夜奔驰,那么心的渴望则如雁阵,永远向着自由快乐的国度飞翔……”

没错,现实的火车让我的生命坚韧、执着;梦想的火车则带我徜徉、跋涉,向着远方,向着远方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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