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从朋友那借来一本《唐诗宋词赏析》看到陆游的《钗头凤》时,感慨万千。顺便找到唐宛回应的另一篇《钗头凤》,真是催人泪下,不忍卒读。不愧为千古绝唱,不禁让我想起千年前的那个爱情悲剧。
那一年,山川凤钗为证,才子佳人结为伉俪。从此,陆游和唐婉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但好景不长,陆母不喜欢唐婉,“速修一纸休书,将唐婉休弃,否则老身与之同尽。”在那个把“孝”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凡事听从父母的封建时代,你怎敢违背?一纸休书把唐婉赶出陆家大门,一杯黄藤酒你一饮而尽,从此以后那双魂牵梦萦的红酥手再也不能与你音声相对,琴瑟相扣,只能独对满园春色,黯然神伤了。
可是,唐婉走后,你继娶王氏,生下七个儿子。唐婉又嫁赵士程,似乎各自天涯,但命运就是这么作弄于人。十年后,你们沈园相见,躲避不及,强颜欢笑。她面容憔悴,身体消瘦,你心痛不已,声声别离,点点是离人泪。于是,赋词一首,题园壁间。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你终于冲破了封建婚姻思想,诉说你的无奈,你的不甘,你的深情。这是你对自己当初“不敢逆尊者意”而终“与妇诀”的否定吗?是对“尊者”的压迫行为的反抗吗?是对不合理的婚姻制度的批判吗?你没有明说,也不便于明说,只能用一连串的“错”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挣扎、痛楚。
然而,正是因为这首词害了唐婉卿卿性命!你因“孝”而休了她,今天又用词诉说你的深情和无奈,那么,你为何不力争到底?你明知给不了她幸福,为什么还用词唤起她已经死了的心?唐婉看到诗后,失声痛哭,愁怨难解,感慨不已,和了一首。“人成名,今非昨,病魂长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来问,噎泪装欢。瞒,瞒,瞒!”
三年后,唐婉抑郁而终,赵士程在他死后,终身未娶。他对唐婉的深情似乎比你更深,你可知你的一首词,让赵士程在文人墨客面前抬不起头,让他被别人当成一个夺人所爱的第三者。可是,他不畏这些,对唐婉一如既往的好。可是,陆游,谁又舍得去怪你,只是怜你,怜这个说不清谁对谁错的爱情悲剧。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是刘兰芝和焦仲卿的爱情誓言;“千红一窟,万艳同杯”是金陵十三钗的谶语,曹雪芹给每个人都下了诅咒,他对封建社会充满了绝望,疯狂的裁剪着爱情悲剧。王实甫的《西厢记》、汤显祖的《牡丹亭》、孔尚任的《桃花扇》,这些饱蘸恋人血泪的作品部部痛彻心扉,发人深省。
爱情是浪漫的,却又不只是浪漫的。如今恋爱自由,世人却少了那份痴情,不知珍惜。江南园林中最出名的不是沈园,但有这般凄美故事的园林一定是沈园,砖墙上的《钗头凤》,字字断肠,不由得让人心生恨意,叹古人的愚蠢。是的,我们总是笑古人太迂腐,却不知古人也在笑我们,寒夜中可有红袖为你添香?可有称得上是知己的人与你对饮到天明?恐怕生活在现代文明的我们只能从古人那里去寻求这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了。
一切都随风而去,只留那首千古绝唱,诉说着千年的悲痛,在风中摇摇晃晃,晃疼了世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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