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起落间编织出四十年春秋的经纬,银丝偷渡鬓角时,我却在字里行间触到了永恒的春汛。写作是种在骨血里的年轮,那些被月光沁透的深夜,那些与朝霞同醒的黎明,每个标点都是心跳的拓樱从临摹楷书的青涩,到草书般恣意的文风,文字终成生命的等高线,在时光褶皱里标记着精神的标高。
退休不过是换乘另一列文字专列。当青年作者们捧着初稿叩响房门,总看见四十年前那个在绿皮车上誊写随想的自己——军用水壶压着稿纸,列车摇晃的字迹里藏着整个时代的辙痕。如今在传帮带的月台上,我把自己拆解成无数根枕木,铺就往昔与未来的接轨处。王安石说"成如容易却艰辛",写作的犁铧从来都是蘸着心血开刃。那些碰撞灵感的深夜,师徒围坐宛若旧式信号灯下的编组场,将散落的文字车厢重组为驶向星海的列车。
铁轨在晨雾中延伸的意象常令我出神。指导青工创作时,总在字句间听见道钉夯入枕木的节奏。我们把安全规程写成韵脚,将抢险故事酿成酒歌,让钢轨的震颤在段落间共振。当徒弟的散文登载《西南铁道报》副刊,恍若目睹自己栽种的泡桐在站台上开出紫色的瀑布。
暮色渐浓时,写作反而成了破晓的仪式。教学笔记与创作手稿在案头相互渗透,键盘敲击声里既有新苗拔节的脆响,也有老桩萌蘖的沉吟。那些被后辈文字点亮的时刻,像信号灯穿透迷雾,照见创作真正的奥义:传承不是复印思想,而是点燃整片磷火带。
四十年笔耕沉淀的,不过是半部未完成的站志。如今更愿做大山里那盏长明灯,目送南来北往的列车驶向我看不见的远方。当他们的鸣笛声穿透时代的雨幕,我知道,在时代的轨道上,文字永远是最忠实的司鸣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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