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姥姥关切的目光

■孟婧雅

上下班骑车路过姥姥家，只见巷口包子铺风箱鼓鼓的，热腾腾的蒸汽里裹着富强粉的味道扑面而来。记忆中姥姥常牵着我的手，带我下楼吃小吃，一碗鸭血米线，刷了甜酱的烫海带蘑菇，再来瓶本地产的和平酸奶，我津津有味吃个肚儿圆，姥姥笑得眉眼弯弯。我站在路口，望着不远处熟悉的单元楼，许是隔壁炸串摊飘来的孜然辣椒味呛人，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一脸。

姥姥干了一辈子医护工作，整洁、有序、规律、细致早已不只是对工作的要求。一年365天，她日日早起，洗漱后就开始全屋打扫，擦桌拖地。上学时在姥姥家小住，哪怕假期，姥姥也不许孩子睡懒觉，她常说时间金贵，一日之计在于晨。除了学习，生活中姥姥也事无巨细记挂着我。以前我容易流鼻血，姥姥专门在阳台种了盆田七，取叶片挤压出汁涂敷止血；有时我看书时间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身上总盖着被……姥姥对我的疼爱，润物细无声，默默浸润在点滴生活里。

我学骑车稍晚，小学五六年级时才接触自行车。“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姥姥一直督促我下楼练车。每回她都亲自帮我把自行车扛下楼，打足气，再把坐垫、车把手甚至脚踏板、车钢圈都统统擦干净。日复一日地练着，直到有一天，姥姥给我布置了个任务——去附近菜市街买份新鲜挂面。我欣然领命，抬头冲楼上窗边的姥姥挥挥手。那是我第一次正式出家属区骑行，当我带着挂面重新拐进巷子口，隔了几栋楼，见姥姥竟还在窗边站着。我问姥姥：“是专门在那儿等着我吗？”姥姥说：“是凑巧，刚到窗边就见你骑车回来了。”类似这样的“凑巧”还有很多：一通被秒接的电话、迅速打开的家门……小时候真的以为是凑巧，觉得姥姥似乎有什么魔力，居然知道我会什么时候来。长大后才明白，哪里是什么凑巧，那是姥姥一直在盼着我、等着我。

姥姥少时家庭条件不好，只得放弃大学梦，转而报了无需学费的护校，从此和医院结下不解之缘。她生性要强，对自己的业务能力要求很高，对读书学习更格外看重，她说只有知识才是永久的财富。假期在家阅读，每每与姥姥谈及内容，她都听得认真，不时提出观点与我交流。我大学学的是英语专业，姥姥说：“过去讲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得加上英语。”姥姥的一席话让我保持了英文阅读的好习惯，更是顺利通过了英语专业八级考试。“上班了也不能不学习”，这同样是姥姥的殷切叮咛。我从事的是客运工作，姥姥常说工作意味着“一切从头来”，让我一定要熟悉规章和文件，熟悉具体操作。在姥姥的激励下，我参加了铁路运输专业的进修学习，收到毕业证当天，我打电话给姥姥。“太好了１电话那头，姥姥言语间喜不自禁。

今年初，姥姥因病离开了我们。如今每当上下班骑车路过姥姥家，物是人非，难掩感伤。行道树叶子黄了又绿，路很长，“别贪快，要走稳当”，我知道，我身后永远是姥姥关切的目光。

供职于中国铁路上海局集团有限公司蚌埠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