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宏来

不瞒各位,不论在哪儿,只要您一提到私塾,也就是老北京人常说的私学馆儿,对于我们这些年逾古稀的老塾生来说,马上就会想起孔老夫子来。因为若没有这位至圣先师率先开创私塾,私塾教育也就无从谈起了。

孔子 (公元前551年——公元前479年),名丘,字仲尼,春秋末期鲁国陬邑人。在他3岁时,父亲叔梁纥早逝,其寡母便携子移居曲阜,家教从严,育其成才。孔子19岁时娶宋国人亓官氏为妻,有子孔鲤,先他而故。孙子孔?,即子思,继承祖业,潜心儒教。青年时的孔子,曾在鲁国做过文书、委吏、乘田等小吏,主管仓储和畜牧。23岁时,开始在乡间兼职讲学,大约在30岁后,开始专职从教。在此期间,他曾率众弟子辗转卫、曹、宋、郑、陈、蔡、叶、楚等国潜心施教。惟此一举,不仅打破了官方教育之垄断,也开了私塾教育之先河。

在孔子长达40余年的教学生涯中,推动了私塾的兴起,提出了 “有教无类”等教育主张,他不问来者的出身贵贱,都一律施教,这些举动和主张都对后世产生了巨大影响。及至战国时期,墨家中的墨子和后期儒家的孟子、荀子等代表人物,之所以也能够广收弟子讲学,都是与孔子提倡的私塾教学有密切关联的。身为 “万世师表”,孔子和他的弟子及再传弟子编纂的 《大学》 《中庸》 《论语》 《孟子》 《诗经》 《尚书》 《礼记》 《易经》和《春秋》等书籍,历朝历代都是科举选士的钦定名典和塾生的必学或选学书目。这位孔老夫子,在长期的教学实践中,由于力主 “温故知新” “循循善诱” “因材施教” “教学相长”和 “学而时习之”等理念,故而桃李满天下,素有 “三千徒众立,七十二贤人”之说,其中不乏儒家代表人物。

在清朝灭亡之后,尽管受西学东进的影响,私塾教学确曾一度渐处微势,义塾几乎绝迹了,族塾荡然无存了,家塾鲜而易见了,惟私塾却少而犹存。这是因为,少数文化界的名人,个别精通文墨的儒生,赋闲归家的离职官员,生活拮据的国学师友,仍对国学教育情有独钟,于是便各自居家办学,乐见亲临执教,欣闻书声琅琅,众夸劳苦功高。

早在20世纪的30年代,笔者所在的京畿名镇南口,就有3家私塾。张纯一先师开办的私学馆儿在福兴街附近,张思孔先师开办的私学馆儿在南口中部的中横街,刘德臣先师开办的私学馆儿在南口西南角儿的南广街附近。我7岁师从张纯一先师,这家私塾,西房三间为教室,中堂布有孔夫子画像,像前设有一张八仙桌,左侧摆着一张太师椅,是先生执教的宝座。上课时,男女塾生分别坐在南北两侧,不得随意接触,更不可交头接耳,男女生只有一个厕所,而且只有一个出恭牌,对无牌如厕者,那就只有 “五大板侍候”了。在教材方面,不论蒙学,也不论经典,均需根据塾生的学习基础和领悟能力而因材施教,每一本书需要多长时间读完,一律因人而异。然而,早上8点分别 “号书”,下午4点依次 “开背”,则是雷打不动的。

据我所知,当年南口尽管已经有两所开设数学、语文等课程的洋学堂,但各家私学馆儿并不愁生源。其时,到私学馆儿就读的学生计有以下几种,一是家长幼读经史,愿意让后辈继续接受传统教育;二是家长对洋学堂的教学内容不感兴趣,愿意让子女遵从孔孟之道;三是家庭生活条件一般,洋学堂花费较大,实在招架不住;四是贫寒子弟,家里三天两头揭不开锅,只得求先生开恩,允许孩子硬着头皮免费念 “蹭儿学”。凡此种种,塾师都照收不误。

南口解放之后,3家私塾都自动停办了。铁路和地方的适龄子弟,都到南口铁路小学校和南口完全小学当了插班生。但是,凡在私塾接受过传统教育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鉴赏能力的提高,对当年所学的道德规范和勤勉好学的范例,则是经久不忘,受用终生,令人胸怀渐宽,内心平静。这就足以说明,中华传统文化确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智慧宝库。另据侨居异国的友人介绍,世界各地的华人仍对私塾教育十分重视。因此,笔者认为在小学、中学、大学,适当开设蒙学、经典课程,是有益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