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 大千世界 随声飞扬

我们生活在声与光交织的世界里。“薄暮两三声”的夏夜蝉语、“谁家巧作断肠声”的笛声哀鸣、“龙吟鹤响思庖羲”的琴声呜咽……正因为有了这些复杂的旋律，我们的回忆才愈加鲜活。

他，是对着镜头喊出“每个人都有梦想”的林丹、是电影《追龙》的黄日华、是《我的机器人女友》中的何浩文……作为幕后工作者，人们往往只记得他声音所塑造的角色，而他的名字却总是淹没在片头和结尾中。

他叫周扬，是一名配音师。近日，其独立解说电影《厉害了，我的国》在各大院线上映，获得诸多好评。

以声为介，以心为寄

周杨与声音的缘分注定难以割舍。

从小热爱朗诵的周扬，一直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人物。高中时，黑龙江广播电台正在招聘实习生，怀揣着新奇和憧憬，他报名参加，由此邂逅了广播剧演播及配音。1990年，周扬在广播连续剧《水浒传》中跑起了龙套，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播音间里的生活。

那次电台“打杂”的经历，在正值花样年华的周扬心里埋下了种子。“去北京，考北京广播学院１这份念头灼热地燃烧在周扬的心头，令他夜不成寐。

然而，由于准备不足，周扬最终与北京广播学院（现为中国传媒大学）失之交臂。“那时，北京广播学院在黑龙江省只招四五个学生。我站在考场口，看到很多考生已经达到了专业的水平，心瞬间沉了下去。”最终，周扬考入黑龙江省对外贸易学校，与自己的梦想做了隆重的告别。

在毕业后的4年时光里，周扬做过酒吧服务员、保险推销员、驻唱歌手等形形色色的工作，但总是做不长。“我的心里还是割舍不下配音。”周扬说，“但是我很感谢这4年的漂泊，这是我人生中重要的历练，成为我艺术创作灵感的源泉。”

1999年6月，周扬接到了一通改变自己一生轨迹的电话，他之前无心插柳投下的简历竟然有了回复：他被余姚人民广播电台录取了。在周扬的回忆中，那是一个喜出望外的傍晚，在他心中原本已经沉寂的火苗刹那间燎原了。他迫不及待地收拾起了行囊，而几乎滴酒不沾的母亲，在那一夜喝得酩酊大醉。

以声为介，以心为寄。25岁，周扬独自离家，坐上了奔向梦想的火车。他第一次觉得梦想离自己那么近，尽管实现梦想的路，像那漫长的火车旅程一样，深远而悠长。

用情吐字，用意归音

哈尔滨市距离浙江省余姚市2400多公里，周扬每一次奔波，都要在各个火车站辗转多次。那时的火车慢，慢到火车上的故事嵌到他的记忆里。记得有一年，周扬请假回家看望自己的母亲。为了给母亲补养身体，他特意在南方买了几只甲鱼拎上了火车。倚靠着车窗，望着回乡的路，周扬渐渐进入了梦乡。“这是谁的王八啊？”几个天津大哥的吆喝让周扬陡然惊醒。“我一看，袋子里的甲鱼跑了，车厢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都帮着我‘逮王八’。”想到当时的窘境，周扬哈哈大笑，“时代真是变啦，现在的高铁多快、多舒服１

一声风笛把他扔在了偌大的南方，陪伴着他的，只有脚下东倒西歪的行李。在2400多个人海浮沉的日子里，周扬身在南方，心念故乡。6年多的时间，周扬先后就职于余姚人民广播电台、宁波电台交通频道、澳门电视台，正是这一段漂泊的旅程，造就了周扬扎实的播音功底和恬淡的性格。“在余姚人民广播电台和宁波电台交通频道工作的时候，由于当时台里的男主持人很少，所以我基本什么节目都要播。”周扬笑道，“我们常常既要播新闻，又要播综艺、播夜话，甚至还要插播几段 ‘卖药’的广告。”

多年的播音主持工作，让周扬可以自如地塑造自己的音色，也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小时候，我喜欢朗诵。那时候你想要脱颖而出，就一定要跟别人不一样，比别人有特色，这叫保留个性。后来我发现，当你可以自如地运用技巧的时候，你不应该让观众记住你的声音，而是应该将声音更好地契合客户和角色的需求，这叫融会贯通。”周扬想了想，补充道，“至于现在，我觉得配音应该是在有扎实基本功和娴熟技巧后，忘了自己、忘了技巧，用情吐字，用意归音。这也是我正在努力的方向。”

时光荏苒，2005年，周扬回到北京办理常驻澳门的工作签证。看到日新月异的京城，他血脉贲张，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冲动。“这是一座充满希望和机会的城市，难道还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吗？”周扬遵从本心，任性了一回。而立之年，他辞去了在澳门的工作，加入到了北漂大军中。就这样，兜兜转转，周扬又回到了北京。而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离开。

藏己于心，融己于画

在北京，周扬结识了越来越多的朋友，也参与了越来越多的配音工作。《互联网时代》《长征纪事》《工业传奇》《探索发现》……他的声音在音频中肆意流淌着，名气也逐渐大了起来。直到2017年，纪录片《厉害了，我的国》的导演卫铁找上了他。

“在录制这部纪录片的时候，我认为这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没想到它未来会有多大反响。”原本活跃在配音圈的周扬，因为这部电影跳进了大众的视野，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悉。

“录制这部纪录片，真的需要多年工作的积累。”周扬说，“片中有柔情的部分，有铿锵有力的部分，有娓娓道来的叙述，也有发人深省的回味，这都需要我用不同的音色、音调和技巧进行诠释。”

在片中，周扬对中国高铁这一模块的录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片中说到了很多中国这5年在军事、工业、交通、电信等方面取得的成绩，但是像斜拉桥、‘太湖之光’、FAST射电望远镜等这些离我比较遥远，在解说的时候，我需要一些想象。而高铁，是我实实在在接触到的东西。”周扬补充道，“我在录高铁这段的时候，心中油然而生了民族自豪感和幸福感。铁路发展太快了，在《厉害了，我的国》中，中国铁路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多年漂泊异乡的周扬，对铁路的感情很深。“记得有一个镜头是哈大高铁穿过我的家乡，配到那一段的时候，我必须极力抑制自己澎湃的情感，不让自己太激动。”周扬笑着说。

“藏己于心，融己于画。”这是周扬目前最享受的工作状态。他不希望听众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只是觉得“这个声音挺好”或者“这个声音很特别”，就像在观看纪录片《厉害了，我的国》时，“观众应该完全沉浸在电影中，我的声音是影片中的一个元素或者零件，它应与影片的整体气质与调性融为一体”。

44岁，周扬从幕后走到台前。时光雕刻了他的声线，却未曾带走他那份对待声音的赤诚。“以梦为马，莫负韶华。”这是周扬最想分享给每一个逐梦者的箴言。“成功或许不会来得这么快，但它总会来。”周扬笑着说。

本文图片由周扬提供